文 / 陳俊傑
To be, or not to be, that is the question.
矢志不渝或者茍延殘喘，這是個抉擇？ ～ 莎士比亞《哈姆雷特》第三幕第一場 1661年4月30日，鄭成功於禾寮港（今臺南市北區開元寺附近）登陸，攻取防禦薄弱的普羅民遮城（現今赤崁樓），卻在抵達臺南不久後，於1662年6月23日以39歲英年猝世。 他的死因離奇萬分，民間傳聞不斷。當年關於他的病程記載與醫療紀錄，十分難尋，只剩蛛絲馬跡，導致揣測紛紛，莫衷一是。翻閱各類文件，可以查到比較確定描述死亡紀載總結是：
堅毅多疑 雙重性格
事出有遠近之因，先從背景談起。鄭成功一生雖說權重一方，也是顛沛流離，加上是異國婚姻的混血兒，父親雖似榮華富貴，畢竟是海盜集團，長年在外，這些是否導致他個性異常、生性乖戾？例如，鄭芝龍有兩個兒子不姓鄭（福松、七左衛門）？他們是中日混血的問題家庭？ 在當時荷蘭人與漢人口中，鄭成功有著雙重面貌。他是有著伊底帕斯弒父戀母情結的悲劇英雄，一方面性格堅毅、聰穎過人，卻也多疑、易怒、殘暴。他有不可侵犯的威嚴，情緒變化也是突然和激動，內在的自我緊張，容易產生防衛心態。生氣、痛苦、猜忌、怨恨和報復的負面情緒，使得鄭成功更加難以平心靜氣地處理事情。所以，可以推論鄭成功有躁鬱症的可能。 在鄭成功攻打臺灣的前一年（1661）天有異象。德國人海卜脫（Herports）的旅行記（Reisnach Java, Formosa, Vorder-Indien und Ceylon, 1659-1663）紀載臺南地震：1661年1月某日晨六時開始地震，約歷三十分，居民均以為地將裂開。安平房屋倒塌二十三棟，「海地」城破裂多處。大震之後仍不斷有輕微地震…。此次地震中，有一事最可驚奇，即海水曾被捲入空中，其狀如雲。」。
國仇家恨 內外交迫
天災出現在鄭軍接收臺灣之際，民生凋敝軍糧籌措困難，國難、家變亦緊追不捨；1662年間就在他整備軍力，揮軍呂宋島與西班牙開戰時，噩耗接踵而來；先是降清的父親鄭芝龍被誣仍與鄭成功有書信往來，清廷處死全家毀壞鄭家祖墳，鄭為此捶胸拍案、哀傷慟哭；明永歷帝在緬甸被吳三桂殺害，支撐鄭成功反清復明的柱石傾倒、意義消失，更致命打擊來自家庭內部，長子鄭經在澎湖與乳母私通生子，深受禮教思想的鄭成功大怒，命令部將去殺兒、殺妻，理由是妻子教子無方，然而諸將認為主母和小主不能殺，所以只是殺了乳母，鄭成功很不滿意，但卻無力對抗跟隨自己十幾年的家將聯合反對。 面臨家族崩裂，軍團將領叛逃，前途去路迷惘，鄭成功天天登高眺望澎湖方向有船來否，因而患上風寒，到了第八天，突然發狂地喊叫道:「吾有何面目見先帝於地下也？」既而用兩手抓面而逝。由死前一刻的情節，可看出鄭成功情緒低落、沮喪，疲乏或喪失精力元氣。
大圓燈圍著小圓燈 不經意的驚喜
地面沒有華麗的磁磚只是既傳統又平常的磨石地，所有乳白的牆壁都呈圓弧形狀沒有一片是平直的，有人計算過一共有1732面弧牆，四周沒有花俏的五顏六色，除了乳白牆就是大片落地玻璃，也有人核算過一共有926片玻璃；對建築我沒概念，事實上在發包時流標多次，足見頗有難度，更據說預算頻頻增加，仍舊無營造廠商敢接手。最後麗明營造廠的吳董事長勇敢承接這項工程，聽說也是吃足了苦頭，光是圓弧牆就考倒了所有的技師們，經過多次實驗後終於灌漿翻模做成，於是在前門廣場的右前方留下製作成功的樣品作為紀念。 這種能承載的弧牆是建築界的創舉，難怪麗明營造因此得到了世界的專利。抬頭一看，也是白色大圓弧狀天窗，中間大圓燈圍著小圓燈，看起來像時鐘也像瞪著我看的大眼睛，又是一個不經意的驚喜！樓上的天窗更是絶妙，也是圓弧狀還滾了一圈白邊，裝上點點燈光像灑進來的陽光，又像晚上滿天星光點點，我又迷惘現在是白天或晚上了。
死前健康情況不差
除了風寒外，鄭成功當時的健康狀況如何?荷蘭土地測量師梅氏（Philippus Daniel Meijvan Meijensteen）在普羅民遮城（Provintia，赤崁樓）投降後，跟在鄭成功身邊一段日子，在他的《梅氏日記》描述鄭成功身手敏捷腦筋清楚，還可以騎馬射箭百發百中，一點沒有病人樣。 鄭成功死前情節的記載，有多種版本，大多簡略不言或症狀不一，似有難言之隱，例如：「於五月初八日(農曆)，不勝忿怒、驟發顛狂、咬指身死。」、「咬破嘴唇、咬斷舌頭」、「面目皆爪破、兩手抓面而逝」、「恚甚，得狂疾，索從人佩劍自斫其面而死。」 從上文中可知鄭成功健康狀況仍佳，當天還能看書、觀台、飲酒。當然也有可能在這天鄭成功中風或心肌梗塞死掉，但又如何解釋臉上與手上的血跡？所以可以推論：「鄭成功不是病死的」，卻是：「意外死亡」、「自殺」或「他殺」。 1. 思覺失調（精神分裂、Schizophrenia）、躁鬱、癲狂自殘 1662年6月23日早上，鄭成功齋戒沐浴、穿上正式朝服登上將台 ，拿起千里鏡觀望澎湖方向是否有船前來。江日昇《臺灣外記》記載：「五月朔日，成功偶感風寒，但日強起登將台，持千里鏡，望澎湖有舟來否。初八日，又登台觀望，回書室冠帶，請太祖祖訓出。禮畢，坐胡床，命左右進酒。折閱一帙，輒飲一杯，至第三帙，嘆曰：『吾有何面目見先帝於地下也！』以兩手抓其面而逝。」 為何他看至第三帙時突然嘆：『吾有何面目見先帝於地下也！』而後抓狂自殘，他看到了什麼內容導至萬念俱灰失去理智，以至有砍、抓、咬等不理性的自我傷害行為?當時鄭成功喝酒的速度是：「折閱一帙，輒飲一杯」。邊看邊喝不會太急，酒的數量是：兩杯。酒的種類可能是勢力範圍可及的浙江紹興的黃酒或熱蘭遮城荷蘭船醫的藥酒杜松子酒。 在這段期間，當然可以推測：可能真的生病， 身體虛弱了些，但還能接見將領議論大事，甚至讓將領們看不出病態，顯見死前精神狀態也是明朗的，應不致於到精神錯亂的地步。因此，猝死的原因，朝向「非自然死亡」的可能性原因大增。 2 中毒（Poisoning、Intoxication）? 在外有清庭、內有叛變及荷蘭人仍留在朝中情況下，兇手可能多次嘗試下毒，但是拿捏不準藥品與劑量。有些毒品貌似急性或慢性疾病的，也有讓人誤以為身體不適、精神不濟。李光地《榕村語錄續集》：「馬信薦一醫生以為中暑，投以涼劑，是晚而殂。左右報其弟襲暨黃安、馬信入視，信令出紅緞蓋之。」 馬信是誰也?清軍降將，後來成為鄭成功的親信。馬信得到鄭死訊進入探視時，立刻用紅布蓋住鄭成功臉面，他到底看到了什麼?有什麼需要遮掩? 從記載中得知是由他推薦醫生開藥，那天晚上鄭成功服藥後死亡，更絕得是，隔天，馬信暴斃身亡。 有什麼藥物會讓人死前抓面發狂? 迷幻藥 尪毉、番婆的致幻劑（Entheogen）、迷幻藥（Psychotogen、Halucinogen）、漢醫或荷蘭船醫的麻醉藥：可以選用的毒藥很多，例如：大麻、紫花曼陀羅、夾竹桃、曼陀羅花、麻黃、顛茄、砒霜、鴆毒、鶴頂紅、孔雀膽、斷腸草、烏羽玉、菸草、蒙汗藥、死藤水、鼠尾草、三色牽牛、毒蠅傘、藍睡蓮、裸蓋菇、丹砂、駱駝逢、卡瓦胡椒、茜草科、旋花科、馬錢科……。 浴鹽（Bath Salts、Methcathinone、MDPV） 美國曾出現「裸體啃臉魔」。2014年，佛羅里達州一名男子吸了浴鹽之後，把一名18歲路過男子的臉啃得傷痕累累。2015年，加州一名美國男子吸了浴鹽之後，光天化日之下，在公路上隨機攻擊遊民，啃食人臉。被害遊民沒了鼻子，左眼失明，全臉的70%已經被吃掉，當時警方開了6槍，才將他擊斃，簡直就像個活僵屍。這些吸食毒品之後的異常行為是吸食浴鹽之後導致發狂攻擊他人，啃食對方的臉。民間書籍紀載鄭成功死亡之前的「咬破嘴唇」、「咬斷舌頭」、「面目皆爪破」、「兩手抓面而逝」、「恚甚，得狂疾，索從人佩劍自斫其面而死。」症狀來看，就很像急性精神性劇毒。
開棺驗屍的困難
鄭成功死後原葬臺南近郊洲仔尾（今臺南市永康區）；鄭克塽降清遷居北京後，上疏表示「念臺灣遠隔溟海，祭掃維艱」，請遷內地。康熙皇帝對此下詔：「朱成功係明室之遺臣，非朕之亂臣賊子」。派官護送鄭成功及鄭經兩柩，歸葬南安。 但是，民間傳說鄭克塽為了讓鄭成功死後安眠，不受干擾，護送鄭成功靈柩安葬在河南省固始縣南大橋鄉「鄭家饗堂」。 壯年的鄭成功，反清復明的壯志未酬，就這樣結束了充滿波折的一生。 鄭成功出生於1624年，該年荷蘭人占領臺南統治臺灣，1662年2月荷蘭人離開臺灣，6月鄭成功病逝。歷史的巧合是荷蘭人占領臺灣和鄭成功在世同為38年，在歷史的舞台，兩者恰巧都是同一年出場，同一年退場。 鄭成功以在臺灣的時間雖不到一年，擊退外邦的英武事蹟扭轉臺灣命運，留下歷史深遠記憶，國姓爺昇等神格配享民間香火數百年不輟，也是一頁臺灣傳奇。
延伸閱讀
《福爾摩沙三族記》 作者:陳耀昌醫師 400年前，平埔族、漢族和荷蘭人在這塊土地上互動、友愛，也對立交戰，1661年鄭成功率領大軍攻臺、圍城對峙，歷時將近一年，面對戰爭的無情殺戮、親人摯友的永別，捲入 這場歷史動盪的生命交織成驚心動魄的大時代故事。 《難道他非死不可： 現代福爾摩斯解密死亡醫學》 作者： 劉育志，白映俞醫師 外科醫師化身偵探的死亡真相調查，讓我們窺視生命奧妙，並理解自古至今的醫療困境、科技與知識的突破，以及人類相信生命的正面價值。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