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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層診所百日戰疫回顧~1

瘟疫啟示錄 
武漢肺炎教我的課

文 / 蘇主光  臺中市醫師公會監事
曙光小兒科診所 
 
 
面對新的疫病─武漢肺炎來勢洶洶,第一線的基層醫師莫不戒慎恐懼、戰戰兢兢;同時不斷地吸收有關病毒的新資訊,好能更有把握地來照顧我們的病人。如今經過半年疫情的洗禮,學到了許多知識,也感觸了不少心得。

第一課‧麻痺了惻2k7隱之心
 
疫情初始時,從新聞看到武漢當地的醫院,病人排著長長的隊伍等候救治,走廊上躺滿了病人;醫護人員忙得焦頭爛額,甚至因而犧牲;一幕幕怵目驚心,讓人心慟,默默祈禱上帝施憐恤減輕他們的傷痛。
接著義大利、伊朗疫情失控、醫療崩潰,每天的訃聞十多頁,每則背後都是悲痛的一家人,看了也都令人難過。隨著疫情擴散全球,歐洲、美國的病例數急速上升,每天過世的病人數以千計;但心慟的感覺似乎愈來愈淡,近乎麻木;驚覺竟如史達林傳說的名言:「一個人的死亡是悲劇,一百萬人的死亡只是統計數字」!聖經啟示錄二章4節:「然而,有一件事我要責備你,就是你把起初的愛心離棄了」,祈求上帝保守我行醫的初衷─看到病人的需要,並盡力幫助他。

第二課‧專業的智慧安定人心
 
新興的瘟疫透過媒體的傳播,令人膽戰心驚;病人心理難免恐懼焦慮,常會問說該怎麼辦?醫師依其吸收的知識,提供給病人正確的衛教:如何執行防疫新生活措施,以及為何這樣可以發揮效果;讓他知其然並知所以然,如此必能安撫他的心理。
病人也常因有些病症,就焦急的問說是否得了武漢肺炎?醫師憑其專業的訓練,進行詳細的診察,做出正確的判斷,並給予適當的處置;讓他明白在這瘟疫蔓延時,仍有第一線的醫師在守護著他的健康,這樣必能給他安心。

第三課‧全副武裝堅守第一道防線
 
面對新型未知的病毒,防疫的措施必須採取較高規格。政府規定了診所的PPE(個人防護裝備),一時買不到,窮則變、變則通,用輕便雨衣當防水隔離衣,浴帽充髮帽,工業面罩當醫療面罩。後來還好政府逐漸撥補,以及醫師公會總動員的協助,防疫物資才漸漸到位;這一系列的運作,是一群人同心協力默默付出,衷心感謝參與其間的所有人!
 
政府也規定診所的防疫措施:戶外設發燒篩檢站,病人要分流;但這些措施在診所端真的很難做到。我診所的大樓不准占用騎樓,只好在進門的櫃台來量體溫,詢問TOCC史;也沒有多餘的診間,只好請發燒的病人在候診區等,其餘病人在戶外等。
我平時還是如常只穿著醫師服看診,並多帶了髮帽;只有在遇到可疑病例時,才戴上面罩套上隔離衣,小心地面對病人;看完後,脫下裝備及洗手,並將病人接觸過的地方全面清消一遍。因為自忖,一直穿著同一套隔離衣,面對其他病人,尤其是來打預防針的幼兒,對他們來講公平嗎?診所的病人看到我們的謹慎,都安心不少。
 
這期間曾轉過十幾位高度懷疑的病人,到後援的醫院去採檢;檢疫醫院面對轉去的個案,都是大陣仗的對待,病人從報到到離開至少花費2小時以上;有的甚至住院隔離兩天到結果陰性為止。還好都沒有確診個案;但我並不擔心若有確診,是否要被停診居家隔離14天,因為相信都有符合防疫規定。很高興能在疫情期間,守在第一道防線;一方面提高警覺挑出病人,以免造成破口;一方面過濾病人,來減輕檢疫醫院的負荷;在基層診所為防疫盡一份心力。

第四課‧遠距醫療時勢所趨
 
疫情改變了病人的就醫習慣;因為唯恐被傳染,病症能忍就忍盡量不去就醫,或者就用電話諮詢自己的家庭醫師,甚至連慢性病都不敢去追蹤;這樣有時恐會誤了病情。
現在為了居家隔離或檢疫的民眾,其慢性病治療的需要,設計了視訊醫療的辦法。其實即使在平時或者急性病,遠距醫療都有其角色和功能。像我的熟病人,有的有狀況時會打電話進來診間問我,經過詳細的詢問,可以給他適當的建議,相信透過視訊應能改精確判斷。
 
因此在現今科技的輔助下,遠距醫療應是可行的一種醫療模式;應該加快立法的腳步,只要規範得宜,這樣的方式可以讓病人得到即時的照顧,減少就醫的次數;也讓醫師得到權利與義務的法律保障。

第五課‧病人變少成本增加了
 
根據報導,健保署的統計,全國第一季的就醫人數比去年同期少了445萬人次,降幅14%;其中西醫診所衝擊最大,降幅達17%;而小兒科、耳鼻喉科更是重災科。由於大家都戴口罩、勤洗手、常消毒,又待在家裡減少人與人的接觸,大大降低了病毒傳播的機會;發現連帶今年冬天的流感病例倏忽不見了,連腸病毒也很少了。小兒科的業績從二、三、四、五月像溜滑梯,一路往下,掉到剩五成;從CDC的統計顯示,第一季上呼吸道感染的門診人次較去年減少60%,類流感減少72%,腹瀉減少34%,可以得到印證。同儕互相訴苦,沒有最少至有更少!
 
另一方面,需要添購許多防疫物資,病人看診所耗的時間也加倍,成本有形無形增加很多。但為了照顧病人的需要,為了為防疫盡一份心力,還是堅守崗位,咬牙苦撐;有些診所實在不得已,只得減診以節流,還望員工共體時艱。
雖說健保是有總額的保障,健保署也提供了「提升暫付金額」的方案。但是各科受疫情的影響程度不同,那些重災科,業績減少的比率遠大於總體點值提升的比率,到了年度結算時,這些暫付款反而還是要吐回去!對於這些可說是防疫最前線的科別,真是情何以堪。希望政府能夠有實質獎勵給這些堅守崗位的尖兵。
 
第六課‧不自由毋寧死
 
居家隔離、居家檢疫的對象,要被限制行動14天;而住院隔離治療的個案,更要孤獨一人面對疾病的折磨及漫漫的等待。人在失去了自由的時候,才體會到自由的可貴;無怪乎有人要冒著被罰的損失,說什麼也要偷溜出來透透氣。對於這些人,心理的關懷與輔導,就顯得非常重要,因為人悶久了都可能悶出病來。所以醫師照顧病人,不是只醫治他身上的疾病,還要關注到他心理上的負擔,甚至關心到他背後家庭的支持,達到所謂全人照顧的境界。

第七課‧可防可控必是安然度過
 
台灣由於政府的部署,醫界的付出,及民眾的配合,大家同心合力,在防疫的上半場繳出漂亮的成績,讓全世界都刮目相看。而台灣疫情之所以能獲得有效的控制,除了對疾病採取「圍堵」的策略奏效,醫療院所的感控做得好也功不可沒。而民眾接受衛教宣導,將防疫新生活─戴口罩、勤洗手、消毒環境、保持社交距離─內化為習慣,更是重要因素,尤其「戴口罩」更是關鍵中的關鍵,而也是台灣與歐美防疫措施最不同的一點,因它可以大大減少病毒的互相傳染;由一些不知感染源的個案,最終並沒有爆出社區感染,可以證成其效果。
 
現在台灣疫情緩解,但是邊境還是要逐漸開放,以恢復世界的運轉,到了冬天病毒是否會再度活躍,疫情是否會再度發生?相信在專家們的群策群力,醫療單位的充分準備下,加上全民貫徹防疫新生活,疫情必能「可防可控」,再次安然度過!